专栏·一切| 关于比特币的正面和负面

宋人胡载在讨论孟浩然的诗歌时提到，一首诗的好坏有时取决于一个词的巧妙程度，就像“点石成金”一样。 将石与金并列，自然是希望突出诗人或仙人的壮丽。 不过，在东亚传统中，金钱毕竟是身外之物，仙神终日变金似乎无处可寻，所以记载点石成金的公式或案例的古籍寥寥无几金子。 相比之下，远在大山之外的欧洲大陆上的炼金术传说就现实多了，以至于流传了数百年，吸引了十几代人为之献身。 直到19世纪，现代科学已经萌芽，各地的术士们还在练习交换炼金术所需要的材料和配方。

想象一下，如果把一群中世纪的炼金术士（或道士）放到 21 世纪，他们会把谁当作知己，他们会怎么做？ 或许科学家，对科学史有一定了解的读者自然会知道，欧洲自中世纪以来的炼金术是近代化学的鼻祖。 又或者是金融家，毕竟炼金术也蕴含着对财富最深切的渴望。 但有没有一种职业，既包含对科学规律的信仰，又包含世俗的欲望，既能展现无中生有的魅力，又能满足人类的贪欲呢？ 不得不说的是创造虚拟货币，或者说是挖掘虚拟货币。

说虚拟货币的设计者或矿工是21世纪的炼金术士都不过分。 在普通人看来，无论是比特币、莱特币、以太币，甚至是“狗狗币”（Doge Coin）这个比较奇特的名字，都只是一堆运行在互联网上的开源代码，本身没有任何价值。 如果价格低到人人都买得起，那还好，那就是新时代的电子玩具，空气也好，钱也好，买来玩玩就行了。 然而，近年来，虚拟货币的价格一直在飙升。 最高点到6万美元才可以换成一个比特币，比刚诞生时高出千万倍以上。 它让人意识到，在现代科技的世界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将最普通的材料变成最珍贵的宝物。

这种赋予物品价值的魔法并非虚拟货币所独有，而是所有货币的共同属性。 经济学通常用一个故事来解释货币的诞生：起初是以物易物，后来交换的种类过于复杂，交换的规模和距离增加后，需要一些物品作为中介。 这时，所谓“一般等价物”，即金钱。 大多数早期的货币都是贝壳、矿石（金、银、铜和铁），它们本身就具有相当大的价值。 经济学家通常认为，这些物品的价值源于它们的稀缺属性，而人类学家则认为，正是它们光滑的外观（一种审美价值）赋予了它们经济价值。 无论其价值来源如何，早期的货币都与现代意义上的法定货币完全不同。

古代国家刚出现时，法定货币是用贵金属或其他经国家加工的材料制成，国家强加标准凭证（如银一两为一两）。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货币上标注的重量与货币的实际重量越来越脱节（比如实际重量是一两，却标注为五两），最后变成了“银本位”或“金本位”，即由国家持有一定数量的黄金和白银，纸币的名义效力来源于人民对国家持有的黄金和白银以及国家自身的信任. 也可以有更简单的解释，正如《人类简史》的作者哈拉里所说：“金钱不是物质现实，而是一种心理想象。” 人们之所以愿意用实物换钱，是因为他们接受并相信这种集体想象。

一旦了解了货币的本质，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比特币如此有价值。 毕竟，有足够多的人相信一个比特币可以值 6 万美元，所以它真的值那么多钱。 但为什么是比特币而不是其他代码？ 如果说货币的本质是人们对国家或市场的信任，而这种信任可以理解为一种意识形态，那么虚拟货币的本质，或者说它的价值来源，也是人们对它所勾勒的未来的信任。 几乎所有的虚拟货币都会强调“分布式”、“去中心化”、“加密”和“安全”的特点，仅从技术角度进行分析。 大多数虚拟货币确实绑定了特定的代码操作。 因此，这类虚拟货币的价值其实来源于相应的代码（或系统）运行的效果。

我们这样想象吧，虚拟货币是一只股票，虚拟货币所代表的技术就是一家公司。 从最根本的意义上说，当人们投资某种虚拟货币时，就是在投资相关的技术或特定技术所代表的未来图景。 这是比特币或任何一种虚拟货币的最内在本质。 这种性质自然无法支撑1000万倍以上的增长，更无法解释各行各业对比特币有着截然不同技术的热情。 但是不要忘记，由于比特币是在公开的金融市场上交易，所以会存在追涨、做空等正常的金融行为。 同时，随着比特币价格的不断上涨，围绕比特币的产业正在逐步形成：

从上游的密码学家到下游的比特币矿工，从矿机制造商到提供交易场所的平台运营商，甚至近两年才参与其中的传统金融机构，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现有人员或机构被卷入其中在游戏里。 与普通法币不同，比特币是由系统自动发行的，它的发源地不是银行而是矿工的矿机：矿工用自己的机器维护整个比特币操作系统，系统根据工作量 奖励，即分配给矿工的比特币，称为“挖矿”。 并不是所有的矿工都能理解这个过程的本质，但他们知道只要打开专用矿机并缴纳一定的电费，电脑就会从虚无中创造财富，将钱带到他们的比特币账户上。 来更多的平衡。

在这方面，比特币最引人入胜的地方在于，它用最现代、最科技的方式，重现了一种古老金属货币的宗教体验。 人们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黄金或白银存在，为什么它值这么多钱，但只要每个人都相信它比特币的简单理解，只要人们使用它、投资它、开采它，它就永远不会失去它的价值。 但只要稍加思考就会意识到比特币的简单理解，比特币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无论是生产比特币本身，还是生产支撑比特币价值的共识或信任，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社会和物质资源。 辉煌的故事总有阴暗的角落：矿工需要机器参与挖矿，那些用来挖矿的显卡就像真正的矿工一样，他们会加班加点，透支身体，逐渐死去，全球比特币矿工消耗的电已经超过了阿根廷的全国用电量，而这些电力的生产需要消耗大量的矿产资源……

看来我们正处于一场盛大的社会实验之中。 我们消耗真实的资源来获取一串串的代码，我们一点一点地将物质转化为信息，我们一步一步地测试我们生活的世界，看看它是否可以完全转化为二进制密文。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多少年后，仍有多少人相信比特币的魔力，多少人只是将其视作现代炼金术。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每个交易所都有它的价格。 当我们从虚无中创造比特币时，我们也在将现实扔进虚无中。